本网10月30日讯 “我还能够健康的活着,希望我们的国家更加发展壮大……”10月25日,在由北方国防网等单位共同举办的“欢庆重阳 致敬老兵——纪念抗美援朝出国作战70周年文化艺术节”上,当88岁的抗美援朝老战士郝永孝和全场人员一起合唱《中国人民志愿军战歌》后十分激动,面对镜头声音洪亮地朗诵起自己创作的诗歌。
郝永孝当年在朝鲜战斗了3年整4年头,在抗美援朝的战场上经历了一次次生与死的考验……今年10月12日,《广州日报》报道了他口述的战斗经历,下面就让我们一起回忆往昔岁月,铭记历史,珍惜新生活。
(采写: 费广彬 高磊)

2020年10月12日《广州日报》“今日人物”版
《抗美援朝老兵郝永孝:花弹、手表弹没少伤人,敌机轰炸中给上甘岭送弹药》
1948年11月,郝永孝考入东北野战军后勤部青干校入伍,1950年10月,18岁的郝永孝随所在的四野参加了抗美援朝战争。作为第四野战军后勤运输部汽车4团教导员,他在朝鲜待了四年多,前后经历了五次战役,荣立三等功。作为文化教员,他的工作是做战士们的学习、思想工作,但他却无数次驾车穿行在炮火连天的运输线上,送弹药、运伤员、救汽车,在生与死的一次次考验中愈战愈勇。
“我们是在辽宁省宽甸县长甸河口,搭浮桥去朝鲜的,浮桥就是把船上搁上板子,然后我们的汽车从那上面开过去。一过去的时候挺懵,因为国内没有那么多照明弹和闪光弹,闪光弹一响,我们都有点懵,所以汽车开得非常慢。白天飞机有的是,汽车只能晚上出动,到处都是照明弹。照明弹照得,地上有个针都能捡起来。”
郝永孝回忆说,由于敌机的轰炸破坏和汽车驾驶员缺乏夜间闭灯行驶的经验,又时值严冬,雪深路滑,运输效率极低,车辆损失也大,大量作战物资积压在鸭绿江北。为了掩护汽车,志愿军汽车兵们用树叶和柴草盖在车上做伪装,防止敌人飞机轰炸。“汽车兵很辛苦,因为常常要砍树作伪装,我们一个冬天三套棉衣都不够穿,因为特别容易刮坏,常常就只剩下单布了,棉花都刮下去了。”晚上完成了运输任务,白天,郝永孝和战友们就睡在野外的灌木丛里。“防空洞里又潮又凉,我们就在野外睡,铺一个大衣、盖一个大衣,枕在石头上。”
“冬天室外温度接近零下30摄氏度,我们就戴帽子睡,因为太困了,随便躺到哪就睡着了,所以有的战士手和脚都冻掉了。夏天,有时候睡觉醒了把大衣拿起来一看,底下一盘蛇在那呆着。”

第二次战役 身边战友半拉脑袋没了
第二次战役中一次执行运输任务中,“有一天我和大老陈两人开车运粮食,他把车开到大道就停下了,我说你怎么停了?走啊!他说,‘我昨晚没睡好觉,脑子特别沉,容易出事故。’我说‘好,咱俩换’,换过来我就加大油门呼呼开。开了一会,也没听着防空哨打响,我本能地脸一闪,咣一下子,炸弹就下来了。炸弹离得近,耳朵嗡嗡的,根本就听不着了。我就喊大老陈:‘那么大的炸弹,你还不醒?他往我这边靠,我推他一把,就一把方向盘,感觉手非常滑,心想,‘完了,可能出事故了。’踩刹车,打开室内灯一看,大老陈的半拉脑袋都没了。如果当时他不和我掉个儿,我还坐在他那个位置,我这脑袋就没了。大老陈就替我死了。”郝永孝把战友的遗体放在大米中间的过道上,怕他在开车过程中掉下去,就用车上的绳子把他给他绑住。
“这还不是最残酷的,最残酷的是炸弹正好炸在车上,那就是车毁人亡。一辆车上都是坐两个人,两个人都牺牲了,我们去收尸的时候,看见尸体碎片到处都是,我们就拿着白布口袋徒手拿着装了,细致的就脑袋一人一个,胳膊和腿分出左右,各自装进去,挂到树上的内脏也得捅下来,不然让战士们看着受不了。肉就没数了,分成块那样一装了。所以炸伤是让人非常心酸的。”
第三次战役中冒死抢救车辆 荣立三等功
“第三次战役中的一次执行运输任务过程中,我遇到了飞机的低空轰炸的时候。低空轰炸的时候,你感觉那风特别大,一下子就把我们盖的那个东西刮下去了。失去了柴草掩护的运输车辆暴露在轰炸机之下,飞机就咣咣开始打,汽车油箱一被打着,汽车就报废了。但飞机不能每个车全打着,我一看前面还有一台车没着,我跑出去就把车门打开。没有钥匙,咱们汽车兵都懂,把底的钥匙线一拽,两个线一搭,车就打着火了。我开着车就奔山沟里去了。山沟里树多,飞机再转回来,就找不着了。这样,我就抢救一台车。文职还能抢车,所以在评估的时候就给我立一次三等功。
反“绞杀战”力保运输 被上都是炮弹眼
1951年8月至1952年6月,以美国为首的联合国军发动“绞杀战”,加剧了对公路线及运输车辆的轰炸破坏。“敌人白天用战斗轰炸机扫射待进车辆和囤积物资,在重要桥梁、路线上还有定时炸弹,阻止车辆通行。夜里也有照明弹,敌机对我们运输车跟踪追击。”为了保障交通运输,郝永孝多少次与死神擦肩而过。
“炸平壤的时候,我们去的车比较多,到了休息点之后,我铺上蚊账准备睡觉。战友们说,‘你不能睡,这么多飞机咣咣地炸,再困你也得走。他们就扯着我上山上去了。朝鲜的高射炮够不着敌机,飞机轰炸了半天,走了,我回去一看,蚊帐上咚咚咚好几个眼儿,被上也都是眼儿,如果我在那睡觉,也就没命了。”
“敌机轰炸乌开里的时候,地面被炸得像活了一样,我们必须捂住眼睛和耳朵,膝盖和胳膊肘顶着地,如果平躺在地面的话,会把肚子鼓坏。冬天炸起来的大土块,砸到人也完。老美还使用‘花弹(制成花朵形状的炸弹)’和‘手表弹’。我们王班长就中了花弹。送物资回来,他拿了大衣找地方休息,结果碰到花弹了,咚的一声,把两个小腿都炸崩下去了。我亲眼看见那小腿还动弹呢,我给他按住,小腿绑上了送到医院,但后来两个腿都完了。‘手表弹’也很隐蔽,还能听到走表针的声音呢,结果戴上一会就听‘咣’的一声——手就掉下去了。在战场上,美国在朝鲜没少做这些伤人的工夫。”
上甘岭战役冒死白天出车 38军喊“汽车兵万岁!”
朝鲜战争爆发后,美国即将其空军投人战斗,并不断增加兵力,其中半数以上用于轰炸破坏志愿军后方的集结地域、补给基地、运输车辆和交通枢纽、公路铁路桥梁等。朝鲜停战谈判开始后,为配合谈判,其航空兵更加剧了对志愿军后方的轰炸破坏。“敌机肆无忌惮地狂轰滥炸、低空扫射,白天钻山沟,夜间找灯光,十分猖狂。”郝永孝和战友们没有退缩,他们冒着巨大牺牲,冒着枪林弹雨把弹药物资等及时送到前线阵地,为夺取战斗胜利提供了有力保障。
一切较大的作战活动和后勤活动,均利用夜间进行,然而上甘岭战役的时候,部队缺子弹了,郝永孝和战友必须冒着生命危险,白天把车给开出去。1952年10月14日~1952年11月25日,上甘岭战役持续鏖战43天,炮兵火力密度超过了二次大战最高水平,战斗十分惨烈,弹药的补给成为重要的生命线。“那时候就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了,飞机没打着就可以幸运地活着回来,有的战友被飞机轰炸,就连人带车都毁了。我们把物资送上去之后一看,战场上的石头都被打成沫儿了。38军的战士们就喊:‘汽车兵万岁!’”

“战争是人类物质的毁灭”
郝永孝感慨地说:“战争本身就是人类物质的毁灭,抗美援朝战场上的照明弹就是个很好的例子。照明弹上面有一个大伞,像府绸的衬衣布一样,战争初期,咱们捡了掉下来的照明弹,还能留下来使用。但1952年以后,敌军的照明弹也简化了,像女同志的纱巾一样了。还有一次,我们后方的面垛被飞机给炸了,赶上下雨,散开的都变成泥了,车在那跑,下面都是变成泥的面,捡起来放在锅里贴着吃都行,你说这是多大的损失!还有后方给我们送来了肉,但生的我们吃不了,也垛起来,留到夏天全都坏了。从物质上来看,供应其实不少,但吃的都没有损失的多。”
在自己创作的诗中,郝永孝写道:“四八一八七十年,投笔从戎革命坚。南征解放琼崖岛,枪林弹雨驾木船。东站抗美援朝鲜,炮火连天运输线。白日敌机满天飞,夜晚到处照明弹。爬过千百炸弹坑,抢救物资运伤员。面对人生无憾事,千锤百炼志更坚。晚年赶上新时代,国富民强奔百年!”